p>也许也是他/她自己，知道爸爸妈妈还没有做好准备。

接下来许多年，我走南闯北，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

我和宋宴是很默契的搭档，他有着敏锐的市场嗅觉，我有着为艺术奉献一切的热情和决心。

可是慢慢地，宋宴开始不满。

因为身边的朋友都渐渐进入稳定的家庭生活。

工作室里另外几位，家里都有贤妻良母，会在我们熬一个通宵的时候，领着孩子，送自己煲的汤。

同事们调侃，说宋宴不必像他们一样忍受工作生活分离的痛苦。

宋宴却默不作声。

直到有一天，我们又一次创作到天光泛起鱼肚白，他问我。

“两个人都拼事业是行不通的，阿铮，你能不能多照顾些家庭？”

我哑然。

双方父母都还在工作，家中的杂物周末会有阿姨来打扫，我想不通宋宴需要我照顾些什么。

“你……是个女人，在家煮煮饭，煲煲汤，带好孩子，对我们的家庭其实是更大的贡献。”

我当时太傻了。

没听懂宋宴的言外之意，他是觉得我作为一个女人，不该在外面拼搏，就该待在家里，然后在合适的时间出现，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

然后他就能像其他男人那样，吹嘘自己有一个体贴的老婆。

我还以为他只是想要孩子了。

“老公，最近太忙了，等我们这个项目做完，就考虑宝宝的事情好不好？”

我也想有一个爱情的结晶，我们恋爱十年了，也期待过无数次，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7

试纸测出结果的时候，宋宴在出差，我欣喜万分。

那年我已经三十四岁了，再不要孩子，就要跻身高龄产妇。

恰好手里的项目告一段落，工作室也进入正常运营状态。

我想，是时候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宝宝了。

宋宴出差回来那天，我去医院取了B超报告，
推掉了朋友的邀约，学着视频网站的教程，笨拙地煮了一锅猪肚鸡汤，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

然后，就等到了两个人。

和宋宴要离婚的消息。

那张B超单里的小宝贝，到最后也没能让他的爸爸看到。

恨过吗，恨过。

痛苦过吗，痛苦过。

先后流产了两个孩子，曾让我在很多个深夜里惊醒，泪流满面。

他们选择了我当妈妈，我却没能将他们好好地带到这个世界。

但是……

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我早就，放下了。

说到这个，宋宴情绪有些激动：

“你当初，一点都没有挽留我……我，我以为你也想和我离婚了。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

“这样说，会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吗？”

阔别二十年，跑到我面前来说这些话，是为了满足他无处安放的愧疚心吗？

当年得知宋宴出轨，朋友们都说我冷静地可怕。

第一时间让他滚出了我的房子，然后联系律师，开始草拟离婚协议。

连迟越都在很多年后忍不住问我：

“阿铮，你就真的没想过继续过吗？就……直接就要离婚么？”

我不知道。

但我更怕，怕我一旦停下来，就会软弱，就会舍不得，就会迫不得已地变成一个怨妇模样，在日复一日的憎恨里，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

十年的感情有多美好，背叛就有多痛。

宋宴低头喝了一口水。

“我常常想，如果我们的孩子当初活下来了，现在……应该已经上大学了吧？大二？或者大三？”

“那一定是个很聪明，很漂亮的孩子……”

我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宋宴，你现在有老婆，有家庭，如果我上次没听错的话，还有儿子。你现在来找我无病呻吟，对得起他们吗？”

我没怎么怨恨过林
>
“谢了，还有事么？”

他又纠结了很久，把花递了过来——

“祝贺你，演出成功。”

我没接，宋宴的手在空中尴尬地杵了快一分钟，他把花小心地搁在旁边。

“你……收到我的明信片了么？”

我有些不耐烦了，演出很累，晚一些时候还有庆功宴。

“还有别的事吗？”

“有，有的！”宋宴上前一步，他今天像是特意换了一身行头，皮夹克，工装裤，但耐不住腰有些佝偻，并不帅气。

“阿铮，你……这些年还好吗？”

5

我期待过他这句话吗？

期待过的。

在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上空冷白的灯光打下来，眼角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时。

那是协议离婚期间，我唯一一次的脆弱。

大约是还没成形的孩子在发出最后的求救信号。

我头一次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如果宋宴现在能赶过来，说他后悔了，我才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在仪器触碰到我的皮肤前，叫停那一场手术。

会不会有可能，我能原谅他……

手术结束后，我虚弱地坐在出租车里，刷到了林淼的微博。

她关注了我，还常常给我评论和点赞，微博推荐机制误以为我们认识，将林淼的微博推送到了我的首页。

是一桌家常菜，配了两支高脚红酒杯。

照片的边缘处有我熟悉的手，无名指已经空了。

配文是一小段话，说，“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宋宴给她点了赞，他说那才是他想要的温馨生活，而我事业心太重，既不愿意给他生孩子，也不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

手指刷着微博，我眼前一片模糊，司机在一旁大惊小怪：“诶，姑娘你别哭啊，这遇到啥事儿了啊……”

我突然为自己刚刚软弱的想法感到可耻，十分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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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淼眼袋很重，闻声瞥了我一眼，又兀自看向窗外。

“他给了我一笔钱，我那时，经济条件不是很好。”

我没说什么。

“我这样的女人，和你不一样，你离开了宋晏还能活得很好，还能找到下一任丈夫，但我不行。”

“我只会煮饭、洗衣服、带孩子……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宋晏，我该怎么活下去。”

“林淼。”我打断她，“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宋晏是大学同学，是国内很不错的学校，高考收分很高。”

林淼张了张嘴，眼神有些茫然，高考这件事，距离她太遥远了，像是一场快三十年前的梦。

“我儿子去上大学了，放假都不愿意回来，说……不敢让别人知道我们是他的父母，怕丢人。”

“我很羡慕你。”她说。

“羡慕我，所以就来破坏我的家庭。”我没留什么情面。

律师函也照发。

林淼最近疲于应对各方的言语暴力和法律制裁，应该不太好过。

“南铮，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连一个男人，都不能让给我呢？你又不要？”

我嗤笑了声。

“你穷我就得给你发钱么，那你丑我还得把脸皮割下来给你用啊。”

林淼面色一变。

“放心，律师函我是一并发的，你造谣诽谤，你老公跟踪骚扰，一个都跑不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来和我掰扯争不争这个烂男人的事儿，脑子里的水三十年都没倒干净。

其实当年，我没见过林淼几面。

唯一留在脑子里的，就只有两次。

一次是宋晏带她回家，我攥紧了手里的B超单。

一次是民政局，她穿着一条纯白的长裙，无端让我想起了和宋晏领结婚证的那天，也曾相许恩爱两不疑。

宋晏变了心，没有林淼也会有李淼刘淼，我不想要自己有限的人生，纠缠在无意义的人身上。

我来见她，也只是因为林淼说，她手上

五十五岁那年，我拿到了世界级音乐殿堂的终身成就奖。

收到一封漂洋过海的明信片。

来自我的前夫。

我们相恋十年，经历婚姻，流产，出轨，离婚。

他耗掉了我的半条命，换来和初恋双宿双飞。

我翻开明信片，笔迹已不再遒劲。

“你还好吗，我后悔了。”

1

时隔太久，字迹我记不太清了，隐约记得落款的“宋宴”两个字，和当年离婚协议书上的很像。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的前夫宋宴，在我怀孕第三个月，把初恋领进了家门。

他说林淼才是他心中理想的妻子，可以相夫教子，给他一个圆满幸福的家。

我记得那天的白炽灯很刺眼，手里攥紧的提包，还有提包里的B超单。

——我还没来得及把怀孕的消息告诉宋宴，就收到了他特别的“礼物”。

宋宴怀里的女孩子梨花带雨，哭得我太阳穴突突地疼。

接下来是浑浑噩噩的争吵、拉扯、财产分割……

从手术台下来的第二天，我裹着棉衣和宋宴签了离婚协议书。

那天林淼穿了一条白裙子，站在民政局的大厅里，腼腆地笑着来拉宋宴的手。

大厅的保安夸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排个号就可以进去领结婚证了。

宋宴尴尬地哂笑，说他是来离婚的。

大叔怀疑的眼神扫过两人紧紧牵着的手。

宋宴更尴尬了，说，不是和她。

我站在距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收好了离婚证，清点了一遍名下的财产，然后转身打车，直奔机场。

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间，我读完了博士，创建了自己的音乐工作室和乐队，拿到了世界级的钢琴比赛大奖，发表了无数蝉联榜单的金曲。

五十五岁生日那天，我获得了世界音乐殿堂的终身成就金杯。

两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