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照片。
胡彤的唇印明晃晃地留在江悬野脸颊，而那个位置，今天下午我才用海绵蛋仔细拍过散粉。
胃里突然翻涌起酸水，我条件反射地冲进卫生间干呕。
手指比大脑先行动，等我反应过来，已经给那条朋友圈点了赞。
再刷新时，那条内容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无力地坐在马桶旁边，缓了一会儿，重新洗了把脸，躺回了床上。
凌晨三点零七分，手机突然震动。
我还没睡着，手机里胡彤的聊天框弹了出来。
“谢小姐，你该退场了。”
她又发了一张照片。
朦胧的镜像中，两个人一丝不挂的连结在一起，江悬野掐在她腰间的手上，还戴着对戒。
我盯着戒指，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以及不甘心。
七年前，我和江悬野大学毕业，他把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说隐婚只是为了事业。
那年，他刚凭一部网剧崭露头角，为了他，我辞掉了电视台化妆师的工作，跟着他跑剧组，为了两个人的前程奋斗。
我看着胡彤的头像变成她和江悬野的合照，退出了微信。
半晌，手指像机械一样，点开了相册，翻到加密文件夹。
去年我生日那天，我在酒店等了他一夜，最后，只等来娱乐新闻里上江悬野和胡彤从巴厘岛机场出来的头条。
我问他，他解释说，那是品牌方活动，胡彤作为经纪人必须同行。
“我要是真喜欢她，早就和你离婚和她在一起了，根本轮不到你在这里指责！”
当时江悬野暴躁的扯开领带摔在沙发上，我看不到他眼中有任何的温情。
其实自己早就察觉到了不是吗？
他已经不爱我了。
“你能不能别总疑神疑鬼的？”
记忆中不耐烦的语气唤醒我压抑已久的委屈，我撇开头，看见浴室镜子里映出自己浮肿的眼睛。
不过这次我没哭，只是平静地截屏了胡彤的私信，然后点开航空APP。
这轮工作结束了，我想回家。
最早一班飞往上海的航班在六点四十分，够我收拾好
和胡彤滚到一张床上去了，他怎么好意思说还是单身？
再往下滑，我一眼就认出来，热评第一的是胡彤的小号：
“知三当三果然遭报应。”
手机突然震动，显示江悬野来电。
我只觉得可笑，手机上的来电照片还是我们去年在片场的合影。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对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谢知意！”
江悬野的声音毫不克制，像淬了毒的刀一把扎进我心口，“你就非要在我人生最高光的时刻报复我吗！”
我没有开口，听到背景音里传来胡彤的啜泣。
“悬野你别这样，奖杯都摔碎了……”
我望着机场玻璃墙外铅灰色的天，忽然觉得荒谬。
相识十几年，七年婚姻，他甚至没问一句照片是不是真的，就开始怀疑是我在报复他。
明明被造谣攻击、受到舆论伤害的那个人，是我啊？
明明背着我，出轨的人是你呀！
“江悬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鼻头泛起一阵酸涩。
“昨天是你获奖的日子，也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
听到我的声音，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只剩下胡彤做作的抽噎。
过了很久，江悬野才冷冷地说：“我让助理送离婚协议过去。”
雨点开始砸在机场玻璃上，像某种倒计时，我迅速挂掉了电话。
微信里，陈恪发来消息。
“谢姐，对不起，连累你了。剧组已经发澄清声明，但……”
后面跟着一条微博链接。
胡彤用工作室账号转发了出轨热搜，配文：“某些人仗着资历深勾引导演也不是第一次了，悬野心软不说，我可不惯着[微笑]”
评论区已经有人扒出我大学时期和江悬野的合影。
热评说：“原来这化妆师缠着江影帝这么多年了啊？真可怕。”
我关掉手机，拖着行李箱走进雨里。
冰凉的雨水顺着脖颈灌进我的衣领，像极了七年前江悬野在教堂为我戴戒指时，他冻得发抖的手指。
一切都变了。
4
我站在酒店浴室里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妆早已晕成了一片黑色污渍。
我机械地卸妆，打开水龙头用热水冲在脸上时，我才发觉自己在哭。
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后，我从化妆包底层翻出备用手机，充上电，屏幕亮起。
这是我专门存结婚照的旧手机，去年被江悬野摔坏后，我不舍得丢，也一直没修。
雨水拍打着窗户，我蜷在床头尝试开机，不知不觉，泪水又湿了一脸。
屏幕闪烁几次后，我吸了吸鼻子，看到手机上显示出七年前的锁屏。
年轻的江悬野在《暗涌》杀青宴上偷亲我脸颊，那时他还是个十八线演员。
胃里一阵酸涩翻涌，我不受控制地再次哭了出来，颤抖着手去点击相册。
相册里还存着我们的电子结婚证，德国市政厅的钢印清晰可见。
我放大照片，看着江悬野的笑容，既委屈又难过。
突然，门铃响了。
“谢小姐。”
江悬野的助理小林站在门口，西装革履得冷淡又无情，向我递来文件夹。
“江哥说……您签好字，让我今晚就带回去。”
我随手翻开，就看见离婚协议第三页用加粗字体标着：“因女方婚内出轨导致婚姻破裂，自愿放弃所有共同财产”。
我盯着这行字笑了。
“告诉江悬野，要离婚可以，拿结婚证来民政局办。”
小林面露难色：“胡经纪说，您当初在德国登记的结婚证，国内不承认……”
我毫不犹豫转身快步从床上抓起旧手机，把电子结婚证的照片怼到他眼前。
“那这是什么？看得清吗？需要我翻译成中文吗？Eheurkunde——德语的结婚证书！”
在暴雨拍窗的巨响和我的怒吼中，手机突然震动，胡彤发来微信照片。
是江悬野在律师楼签文件的侧影。
配文：“悬野说给你三天考虑，否则我们就曝光你更多的黑料。”
二话不说，我直接拨通了江悬野的电话。
响到第七声，他才接听。
我清晰的听到，背景音里，有胡彤的笑声和香槟开瓶的脆响。
“江悬野
我是一名化妆师，陪着男友江悬野，从一名龙套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实力派演员。
我们隐婚的第七年，江悬野凭借作品拿下影帝奖项，当晚，他与他的经纪人在朋友圈高调官宣，亲密无间。
“感谢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坚持，一直陪伴着我，希望以后，我们还能默契的携手走下去。”
没过多久，经纪人的头像换成了和江悬野的合照，近得快要亲上对方。
从前的我想让他和经纪人保持距离，江悬野总不耐烦的对我说：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要是我真的喜欢她，我早和你离婚和她在一起了，根本轮不到你在这里指责！”
所以这次，我不会再追问他了。
1
颁奖典礼的后台，我蹲在江悬野面前，用遮瑕刷小心翼翼地盖住他眼下的青黑。
化妆棉上沾着卸妆水，已经擦到第三张，他脸上还留着红毯妆容的闪粉。
“别动。”我捏着他的下巴，指腹蹭过他新冒出的胡茬，“再坚持五分钟，马上就好。”
江悬野不耐烦地皱眉，喉结滚动：“快点，记者会二十分钟后开始。”
休息室的灯光惨白，照得他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我抿着唇，把粉底液点在虎口处调色。
七年了，这张脸我闭着眼都能画。
眉骨要加重阴影，鼻梁高光不能太亮，嘴唇要画出自然的血色。
门被人猛的推开。
“悬野！”
经纪人胡彤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闯进来，香槟杯里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晃出一圈金边。
“导演组在找你合影——”
她的目光落在我还搭在江悬野肩上的手，笑容僵了半秒。
“彤彤，你回来了？”
这不爽的表情太过明显，我收回手，不小心把化妆刷掉在地上，滚到了她脚边。
“谢老师还在啊。”胡彤弯腰去捡刷子，指甲上的碎钻在灯光下刺得我眼睛疼。
我伸出手，但她没还给我，反而转身替江悬野整理领结。
“媒体都在问，最佳男主角的获奖感言是写给谁的。”
我的目光跟随着她动作，看见她的手指在江
两个行李箱了。
毕竟七年前，我来北京时就带了这么多，江悬野也没给我买过什么东西。
我在化妆箱底层翻出压着的离婚协议，是我去年找律师拟好的。
我抽出钢笔，在签名处悬停良久。
七年，不长也不短。
而我们的关系，不近也不远。
最终，我还是把协议塞进了登机箱夹层。
窗外开始下雨，颁奖典礼的巨幅海报还挂在对面商场外屏上，江悬野的获奖词仿佛还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特别感谢我的灵魂伴侣……”
我想起下午补妆时，他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锁屏通知显示“彤彤：戒指尺寸改好了，和你的婚戒一样是卡地亚。”
雨越下越大，海报上的江悬野被雨水扭曲了面容。
我自嘲地笑了两声，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关于他的照片。
包括那张在德国教堂里，他吻着我额头的结婚照。
3
飞机落地上海时，我打开手机，发现列表已经被消息挤爆。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虹桥机场的大厅，看着三十七个未接来电皱起眉头。
二十三个来自江悬野，九个来自剧组，五个是陌生号码。
“谢老师！”化妆助理小周的声音在电话里劈了叉，十分的焦急：“快看微博！您上热搜了！”
我站在行李转盘前，点开热搜榜。
#十八线化妆师出轨#
后面跟着个爆字。
配图是昨天傍晚我和年轻导演陈恪在车里的照片，这个背影的角度刁钻得像在接吻。
昨天，陈恪的领结歪了，我不过是帮忙调整了一下，就像过去七年我为无数艺人做过的那样，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我难以置信。几乎是瞬间，我猜到了是谁要故意这么做。
助理小周接着发来语音：“江老师团队已经发声明了，说您只是剧组聘用人员……”
我点开江悬野工作室的蓝V账号。
声明写得冠冕堂皇，称“江悬野先生与化妆师谢某仅为工作关系”，结尾还强调，“江先生目前单身”。
我不由冷笑。
和我领的证，现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