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子吟鱼可沁的现代都市小说《九品县令?皇上叫我大明帝师!!陆子吟鱼可沁全文》,由网络作家“爱吃波波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嘉靖二十一年,四月初四,清明。一支庞大的车队,由北京宣武门驶出,途径左安门,朝着鞍山进发。这支车队既不是商队,也不是军队,竟然是一支送葬的队伍。领头的少年举着亡者牌位,紧随其后旗杆上挂满着白布,车队两旁有身着麻衣的亲眷抛洒着黄纸,整个车队哭泣声绵绵不绝,令人痛惜。“这又是那位大人物死了?”有不识字的京城百姓,忍不住小声议论。一旁读过几年私塾的邻里摇头说道:“听说前阵子有位参与修建大高玄殿的工部侍郎,被掉落下来的金丝楠木大梁给砸死了,看着排场,估摸着就是他了。”“这么倒霉吗?”有人感觉惋惜。工部侍郎那可是通天的存在,哪怕是京官满地走的北京城,那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再往上走可就要到文官顶端,部堂、尚书一列了。“哼,惋惜?你要知道他做过什...
一支庞大的车队,由北京宣武门驶出,途径左安门,朝着鞍山进发。
这支车队既不是商队,也不是军队,竟然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领头的少年举着亡者牌位,紧随其后旗杆上挂满着白布,车队两旁有身着麻衣的亲眷抛洒着黄纸,整个车队哭泣声绵绵不绝,令人痛惜。
“这又是那位大人物死了?”
有不识字的京城百姓,忍不住小声议论。
一旁读过几年私塾的邻里摇头说道:“听说前阵子有位参与修建大高玄殿的工部侍郎,被掉落下来的金丝楠木大梁给砸死了,看着排场,估摸着就是他了。”
“这么倒霉吗?”有人感觉惋惜。
工部侍郎那可是通天的存在,哪怕是京官满地走的北京城,那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再往上走可就要到文官顶端,部堂、尚书一列了。
“哼,惋惜?你要知道他做过什么事情,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有一名少年咬牙说道,其同伴见状,连忙将其拉至角落,劝慰道:“阿阳,你忘记怎么答应我的了?”
“兄长......”被称为阿阳的少年十分不服的垂下了头,憋屈道:“害我们家破人亡的仇人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
“此恶官固然可恨,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只有一个,那就是......”
阿阳的兄长看向巍峨皇城的方向,眼中满是杀意道:
“狗皇帝!”
“可京城如此戒严,更不要说固若金汤的大内皇城了,单凭我们几人,如何能够刺杀狗皇帝?”从一开始的怒火冲天,再到眼前的渐渐冷静,此刻的阿阳满眼皆是绝望。
想当初,濒临绝境而造反的他们,杀进县衙都死伤了近三分之一,现在他们只剩下十来人,如何能够杀进万余精锐驻守的紫禁皇城?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阿阳的兄长一脸平静道:“咱们娘家的一位阿姊,不是在三年前被卖近皇宫,当了采买宫女吗?”
“就在十天前,我终于联络到了她......”
听着兄长那详细的计划,已经绝望的阿阳,眼神渐渐回归希冀。
次日凌晨,北京天变。
记录在史书上,唯一一次宫女造反的壬寅宫变,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被宫女又勒又刺,又惊又怕的嘉靖皇帝勃然大怒,他狼狈不堪的逃离了昨日留宿端妃宫,甚至逃离了紫禁城,跑到了前不久才建成的西苑万寿宫躲了起来。
同时他急诏锦衣卫指挥使陆炳,锦衣卫指挥同知等人,其中嘉靖皇帝最信任的,还是和他吃过一人母乳的,情如亲兄弟的陆炳!
看见陆炳着急的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赶至了万寿宫,哪怕是生性多疑的嘉靖皇帝,亦不免感动的差点流涕,抓着陆炳的手臂就诉说着自己的愤怒。
“朕待她们不薄,她们竟然试图刺杀朕,尤其是曹端妃,这件事若是和她脱不了干系,朕是不相信的!”
嘉靖皇帝越说越怒,接二连三赶至的几名尚书和内阁宰辅的阻拦,直接下令道:“朕授你全权彻查此事,不管牵连到谁,都可先斩后奏!”
这道诏令中的权利,可谓是大了没边,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是朱明皇室的皇亲国戚也参与了其中,陆炳查出来后,都可以一剑斩之。
皇帝授权锦衣卫如此权利之时,还是在洪武年间,那时候掀起的四大案,那个案子不是杀了数万人,杀的血流成河?
吏部尚书许赞出列跪下,悲痛道:“陛下,不可啊!”
“闭嘴!让他出去!让他出去!”
以前的嘉靖皇帝虽然亦是说一不二,可从未有如此失态,像一个冥顽不听的幼童一样。
许是感受到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此刻的嘉靖皇帝像极了被激怒的雄狮,非要通过大量的杀戮与血腥,才能消怒那般。
许赞见皇帝不听自己说话,顿时求助般看向其他各部尚书,还有内阁首辅夏言。
刚正不阿的夏言此刻没有吭声,相比在他看来,谋刺皇帝可是大罪,嘉靖皇帝喊打喊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许赞还是太想当然了点。
而夏言不开口,其他尚书、辅臣就更不可能开口了,此时的礼部尚书正是日后的大奸臣严嵩。
其他诸如兵部尚书毛伯温,刑部尚书吴山都是有名的帝党,人家皇帝遇刺正是恼羞成怒的时候,他们才不会傻乎乎的进行阻拦。
许赞一见没人帮着自己说话,顿时有些绝望。
他自然不是害怕嘉靖皇帝掀起大案,会死多少人,而是怕嘉靖皇帝如此看重锦衣卫,看重陆炳,会再次回到洪武年间,让诸多文臣武将感觉到黑暗的时候。
谁也不想自己的脖颈上悬挂着一柄利刃。
想到这,许赞正欲提起衣摆,一头撞向万寿宫的殿柱,以死谏言时,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开口了。
此人正是陆炳,只见陆炳神情肃然的朝嘉靖皇帝叩拜道:“陛下,当务之急,应当是招五军都督府、勋贵领京营之兵入城戒严城门,以防宵小接替作祟。”
“其次宫女不仅要查,宦官亦要彻查,还请秦公公带着东厂之人,联合督查!”
随着陆炳的一席话,逐渐冷静下来的嘉靖皇帝看向一旁提督东厂的司礼监禀笔少监秦福点头道:“你去跟着文孚督办此事。”
“奴婢遵旨!”秦福跪地领旨。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朕要一个人静静!”
吩咐完之后,嘉靖皇帝便赶人了,诸重臣也不觉得意外,毕竟遭受此刺激,喜于修道的嘉靖皇帝,肯定又得对李耳一阵斥责,为何不保护他这个真龙之子,九五之尊。
许赞在退出万寿宫之前,拦住了陆炳的去路,对其十分恭敬的拱手道:“陆指挥使果然一心为公,本官佩服。”
陆炳刚才的那两个建议,可谓是戳中了许赞的心窝了。
对方不仅没有接过嘉靖皇帝给予他泼天的权柄,反而是乘机主动削弱,并且还将东厂也拉过来,完美的避免了锦衣卫一家独大,日后嘉靖皇帝后悔的几项难题!
对于许赞的夸赞,陆炳却并没有自得,而是平静的看向许赞,慢条斯理道:“许尚书切勿误会,下官从始至终为的都是陛下,不是什么公啊私的!”
“阿阳快走!”
“阿姊失败了,狗皇帝没死,马上整个北京城就要戒严,你快跟着他们走!”
“你放心,兄长不会有事的,他们肯定查不出来的!”
“快走!别给老子哭哭啼啼的,你跟着老子杀进县衙时的勇气呢?!”
“......”
“不!兄长!我不走!”
“我不走......”
......
“少年郎,你醒了?”
阿阳猛然冲草垛上惊醒,他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唯有身旁的一名白发老者,正和蔼的看向自己。
“老丈,这里是?”阿阳平缓了一下心情,疑惑道。
“这里是京郊,你放心没人追过来。”白发老者温和道。
刚准备放松的阿阳闻言一惊,不自觉的向后倒爬了几下,皱眉道:“老丈你究竟是何人?”
白发老者没有回答,而是处着拐棍站起,给阿阳倒了一碗白水道:“京城里面那么大的动静是你小子和你同伴弄出来的吧?”
“没想到竟然能联络到宫中的宫女,可惜没能杀了狗皇帝。”
一听到对方也称呼当今皇帝为狗皇帝,原本还十分戒备的阿阳不禁放松了些许警惕,直言道:“老丈你也不简单吧!”
“竟然能救下我,我的同伴呢,他们也没事吧?!”
“只是你运气好而已。”白发老者摇了摇头,略微惋惜道:“你的同伴为了掩护你成功进水车中躲避搜捕,和燕山卫的将卒厮杀了起来,眼下怕是死的死,抓的抓,再无生机矣。”
阿阳闻言心中一痛,却没有说出什么,要去救人的话,只是强忍着悲伤,对着白发老者说道:“老丈,我想加入你们。”
这下轮到白发老者惊讶了,他颇为诧异道:“老夫还以为你会直接冲回去,为你的同伴报仇呢。”
“个人的力量何其短小。”阿阳摇了摇头,眼神愈发坚定道:“仇我一定会报!”
“好,就是这个念想,没有刻苦铭心的痛,如何坚定的完成我教宗义!?”白发老者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从怀中掏出一枚弥勒佛玉牌,递给了阿阳。
“记住,我教名为白莲,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静远堂主的关门弟子了!”
“老夫不管你以前姓甚名谁,即日起,你姓陆名子长!”
“陆子长?”
......
“指挥使大人,审讯结果出来了!”
一名锦衣卫总旗官单膝跪在陆炳面前,肃声道。
“快说。”
陆炳食指揉捏着眉心道。
“此番宫变的罪魁祸首是名为杨金英的女官,同谋还有苏川药、杨玉香、邢翠莲、姚淑翠、杨翠英、关梅秀、刘妙莲、陈菊花、王秀兰等宫女,王宁嫔和曹端妃也知情!”
“本官知道了。”陆炳深呼一口气,又道:“左安门的那伙贼子呢?”
“据其中一名反贼交代,他们是荆山县人,去岁曾参与过攻击荆山县的造反。”
“荆山县的事情,为什么朝廷不知道?”
“湖广布政使是干什么吃的?贼子都从湖广跑到京师了,他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陆炳先是一怒,随后后背被冷汗浸湿。
即便是自洪武、永乐至今,户引制度早已名存实亡,也不该出如此之大的疏忽吧?
而且该死不死的是,荆山县距离湖广安陆州可不远,那可是当今圣上的封地,是嘉靖皇帝的龙兴之地,这件事若是被嘉靖皇帝知道了......
总旗官也是一阵后怕,幸亏负责侦查此事的锦衣卫,是北镇抚司的,和他这位南镇抚司总旗官武官,于是他又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他还说......”
“说什么?”
“这名反贼还说,他们领头之人,和杨金英有旧!”
陆炳怔了怔,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内宫监的人,都该死!”
“你们继续给本官搜查,本官这就进宫面圣!”
陆炳出了南镇抚司,正欲径直前往西苑万寿宫时,跟在他身旁十余年的仆从陆安连忙兴奋上前:“老爷,有九少爷的家书!”
以嘉靖皇帝大于一切的陆炳,在听到“九少爷”三字后,竟生生的停住了翻身上马的动作,待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上前从陆安手中接过家书,拆封翻看起来。
“这臭小子,当个县令都被人架空了,还这般乐观。”
陆炳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看完书信后,他扭头对着陆安说道:“将这信保管好,回去之后给夫人也看看。”
“是,老爷。”陆安连忙点头,见陆炳再次翻身上马后,有些迟疑道:“老爷,九少爷的处境怕是很不好受,老奴要不安排点人手过去?”
“他自己不是挺硬气吗?”陆炳不屑一笑,随即就走了。
陆安眼见陆炳并未正面回答自己的提议就走了,他若有所思的垂下了头,笑了笑,暗道:
这爷俩都挺口是心非的。
......
千里之外的北京发生的事情,身在松江府越河县的陆子吟一无所知。
此刻的陆子吟正同鱼可沁穿着同一颜色的“情侣装”,在陈一帆、陆成二人的陪同下,乘坐着轻舟,沿着松江直流,向着下河乡驶去。
以陆子吟的性格,自然是不希望有人来当电灯泡,打搅他和鱼可沁二人“约会”的,可谁让陆成担心陆子吟去下河乡时,再次遭遇袭击遇伏。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陆子吟很想说,自己未来老婆的武艺非常高,等闲十来人近不了他的身,可见到鱼可沁那副时不时羞赧的模样,又想起她不过一弱女子,事到临头了,还真让他上不成?
于是便答应了陆成想要跟随的想法。
而陈一帆见状,自然也想表忠,陆子吟见陆成都来了,多一个人也无所谓,只能应允了。
陆子吟一行人顺舟而下,虽没有吟诗作乐,也没有美酒共饮,但有佳人相陪,倒也不至于太过于无聊。
很快,半天的路程就结束了,几人顺利的进入了下河乡的地界。
说是乡,其实和村庄没什么不同,同样都是大片红松木建筑的房屋,除却村庄内最为醒目的红桩青瓦的祠堂和土地庙外,下河乡最大的建筑,便是张俊来张员外的家宅了!
辰时,太阳已经高升。
刚刚起榻洗漱完的陆子吟仍觉得有些寒冷。
“明明都快四月天了,却依旧寒风簌簌,看来所谓的明中后期的小冰河在嘉靖二十一年,就已经初显苗头了。”
陆子吟有些感慨,不过目前来说,这种气候的变化,也不是他这个小知县该操心的事情,那是庙堂诸公,和皇帝的事情。
距离明末灾变还有近七八十年,毫不夸张的说,他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都是未知数,操心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不过咱这未婚妻亲自熬制的清粥,却意外的清甜。”
陆子吟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因为鱼可沁带着“未婚人妻”滤镜的缘故,但他敢肯定的是,鱼可沁会厨艺,并且厨艺不赖。
当鱼可沁再次端着一碗香喷喷的大肉包,从厢房不远处的厨屋向陆子吟走来时,陆子吟不由怜惜道:“早饭有一碗热粥喝,一佳人相陪足矣,何必费这么多功夫,还蒸上肉包呢。”
陆子吟一边接过鱼可沁手中的那碗肉包,一边将其轻轻摁在自己身旁,不动神色的抚摸着对方娇嫩且细长的大腿,感受着隔着襦裙的触感,细语道:“可沁,你是我未来的夫人,可不是天天下厨的厨娘。”
“这不是还没有招募到,可信的厨子嘛。”鱼可沁白了陆子吟一眼,娇嗔道。
身旁美人儿的一颦一笑,真真是戳中了陆子吟的小心脏。
若不是手掌上每时每刻都传来了美人的体温,陆子吟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还没有醒。
可就在陆子吟吃完早饭,准备和鱼可沁继续温存,继续增添感情时,师爷陆灏来到了后衙,告诉陆子吟,二堂的梁主簿让他去审案。
“不是跟他说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不要麻烦我了,让他自行处理。”陆子吟有些不耐烦道。
为了继续维持“贪官”人设,又或者为了偷懒,诸如谁家的东西被偷了,谁家邻里闹了矛盾互相状告对方的小事,让他们在各自签押房前处理完便是,不需要刻意去升堂,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少爷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吧,这个案子不简单。”陆灏一脸凝重道:“是一个命案。”
“命案?!”
陆子吟闻言来了兴趣,他自穿越过来,还以为古代的治安条件比后世还要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也了解到,不是命案少,而是很少会有人去报官。
那些受害者家属更倾向于,向各自所在的村里的甲正、或宗族长者来求救。
而官府也讲究民不举官不究,毕竟若是命案没能处理好,影响的可是一县、一府之长的政绩。
可一旦有人向官府报了命案,那就代表着这个案子,哪怕是甲正或者宗族长者做出的决断,亦不能让当事人满意了。
想到这,陆子吟便带着陆成、陆灏、陈一帆等人,朝着二堂走去。
一行人刚抵达县衙二堂,便看见外面围了乌压压一群人,显然都是同状告人有关的亲戚邻居,一般来说,在公堂之外,是不允许聚集这么多人的,可法无外乎人情,只要他们不乱喧哗,或者闹事,陆子吟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子吟身穿绣有鸂鶒的七品绯服,下身则由黄、绿、赤织而成练雀三色花锦绶,穿银带配药玉,虎虎生威的从后堂踏入。
随着陆子吟一行人的到来,早已等候多时的梁主簿、卢县丞、宋典史等人,齐齐起身拱手道:“见过陆大人。”
紧接着,站立两旁的两班衙役戳动着手中硕大无比的杀威帮,高喊:“威武!”
堂内堂外的一干百姓,顿时齐齐跪地,齐声道:“拜见老父母!”
草。
真他娘的爽。
陆子吟心中大叫,难怪从古至今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当官,知县都这个排场了,比知县还大的知府,又或者封疆大吏般的布政使司的布政使,又该如何?
不过凡是都有例外。
舒爽过后,陆子吟瞥了堂下一眼,发现有几名头戴方巾,做儒士打扮的士子傲然而立,只是拱手行礼后,顿时觉得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对这些士子还是太好了。
当个秀才就能见官不跪,不受棍棒之刑,以至于让他们尽然敢随意进入公堂,而不受约束。
此刻的陆子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前身,亦是这般过来的。
这就是所为的屁股决定脑袋。
做什么位置,就会做什么事。
“啪。”
陆子吟操起醒木,猛然一拍,进入正题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回老父母!末学下河乡张胜之,状告下河乡举人张俊来谋害末学爹娘性命!”
那几名士子中,有一位比陆子吟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秀才,忽然上前一步,随即跪倒叩首道。
梁主簿先是看了一眼陆子吟,见对方没有说话后,便开始提笔而记。
陆子吟当即眉头一挑,从这张胜之的一句话中,他可是听出了不少信息。
其一,那举人张俊来,就是曾买凶赵管事,试图通过朱三毒害自己的张员外。
其二,这张胜之很有可能同张俊来是一家人,而亲亲相告,却不通过家族里的长者解决此事,说明不单单是冲着张俊来去的,甚至还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最重要的一点,对方身为秀才,却在公堂之上突然下跪,无疑是想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他娘的老子还没先去找你张俊来,你到先带着麻烦过来了?
陆子吟环顾四周,用眼神在宋典史、卢盛泯还有梁主簿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堂下的张胜之身上,拍案道:“被告人张俊来何在?”
“回老父母,老夫在此。”
堂外传来声响,一众下河乡张家的“热心观众”纷纷让开身位,紧接着一名锦衣华服,穿着十分骚包的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把玉质折扇慢悠悠走来。
陆子吟冷眼看向这位素未谋面,却想要害他的张俊来,忽然嗤笑道:“来人,给老子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了!”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县衙二堂,顿时哗然了!
可还没等咱们的卢县丞,前去质问宋典史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自家奴仆口中得知,自家莫名其妙被官府封了两间典当铺后,孙尧便带着十几名孙家的家生子,气势汹汹的跑到了县衙,同样想要质问宋典史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不知道是不是被陆子吟“敲诈”手段给弄怕了,走到县衙大门口时,孙尧突然踌躇不前起来。
一名颇为了解孙尧性格的仆从,隐约猜到了孙尧的顾忌,于是小声提议道:“老爷,咱们何不请宋典史去赏月楼一聚,再当面了解此番情况呢?”
赏月楼是越河县有名的青楼,名传松江的花妓,就有两位。
以这个时代普通百姓一家月用只有不到二两银子来衡量,光是一壶茶、一壶酒就要三两银子的赏月楼,可谓是不折不扣的高消费了。
要知道宋典史明面上的俸禄,也不过是去赏月楼喝上四五壶酒罢了!
“他既然敢这么做,就代表着今天不会接受我的邀请。”孙尧可不蠢,或许说能考上举人的,就没有几个傻子。
宋典史今日既然能做出这等事来,就意味着对方早已不顾及往日情面,甚至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
既是已经决定撕破脸,对方又怎会两面骑墙。
“叔父!可今日若是不能同宋典史当面对质清楚,那咱们孙家的那两间典当铺被封,岂不是成了定局?”跟着孙尧一同前来的侄子孙彦直,不由皱眉道。
作为孙家旁支的子弟,孙彦直在读书上没什么本事,却因为熟读九章算术,而当了东城被封一家典当铺的掌柜!
要知道虽然整个孙家在越河县都算得上是一方地主富翁,但也架不住上千名孙家子弟平日里的人吃马嚼,所以早在孙尧祖辈那一代,就已经定下规矩,凡是孙家及冠子弟,就必须分家,自谋出路了。
从这一点上就不难看出,家国家国,确实是一个性质,毕竟一个庞大家族的开销,连皇室都承受不住,尚需要进行分封推恩,一个孙家自然亦不能免俗。
当然,孙家在越河县对外欺男霸女,可对内却略显善意,他们不会真的坐视那些要分家出去的孙家子弟饿死,一些有才能的,他们会想办法供给读书,一些没才能的,就会让他们在孙家的各产业中,担当管事或者掌柜。
孙彦直就是如此,若是孙尧今日不能从官府手中将他管理的典当铺拿回来,那他很长一段时间,将没有任何收入来源。
这对于才新婚不久,掏空了爹娘多年积蓄的孙彦直来说,根本就无法接受。
“不要着急。”孙尧渐渐冷静下来,他凝神道:“这越河县不是他陆子吟和宋今朝两个人说了算的,还有人能够帮助我们。”
“叔父,您的意思是?”孙彦直问道。
“你去请卢县丞来!”
待月伴金星时,卢盛泯终于闻讯赶到了赏月楼,此时孙尧已经在赏月楼名为莲花台的雅间,预备好了一桌佳肴。
当卢盛泯和孙尧互相拱手见礼,随即瞥见桌上他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馐野味后,顿时苦笑道:“孙员外这是要把在下架在火上炙烤啊。”
“害,这不过是一些家常菜罢了。县丞大人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孙尧哈哈大笑,亲自将卢盛泯迎到了上座。
“这还是家常菜?单单是这一道参炖甲鱼,怕是就要一二十两银子了吧?!”
卢盛泯一阵咋舌,等掀开衣摆落座之后,脸色一正道:“我知道孙员外请我来是做什么的,对于孙员外目前的难题,我也感觉到一阵惋惜,可毕竟越河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上有老父母盯着,下有宋典史瞧着。”
“我这县丞当的和小媳妇没什么区别了......”
正准备举起酒杯,先敬卢盛泯的孙尧一听,顿时暗骂不已。
这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就想要条件吗?
知县老子是没能力帮你弄到手的,但老子有的是钱!
“越河孙”的字号,可是在松江府名列前茅的!
于是孙尧很干脆的举起了右手,直勾勾的看着卢盛泯道:“听说卢县丞的犬子不日就要成婚了,我孙家出贺礼这个数,不知卢县丞意下如何?”
五百两?
卢县丞心中一颤,这可是他平日里小心谨慎,上下其手五年才能拿到的数。
现在孙尧没有丝毫犹豫就给出来了,要说卢盛泯不心动,那完全是假的。
不过为了这区区五百两去和陆子吟还有宋典史作对,真的值吗?
见卢盛泯突然沉默不语,孙尧差点气笑了。
要知道这五百两他连陆子吟都没舍得给,眼下卢盛泯居然还嫌少!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浪。
说到底陆子吟这个知县是外人,卢盛泯虽不是越河县人,但怎么说也是松江府人,算半个老乡。
在乡土、宗族情谊仅次于亲戚与师徒的年代,孙尧觉得卢盛泯还是值得信任和拉拢的,于是他一咬牙,将右手左右晃动了一番,说道:“这个数,如何?”
一千两?
自己本就打算去阻止宋典史滥用朝廷权柄的行径,现在白得一千两,又有何不为呢?
卢盛泯权衡利弊了下,装出一副思量再三,终是重重点头的模样。
“那就一千两。”
“不过本县丞不敢保证一定能成。”
合着你光想拿好处,却不办事?
孙尧心中愤然不已,突然有点后悔出银子让卢盛泯跟陆子吟打擂台了。
这特娘的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可碍于孙家在越河县的脸面,他又不好当面反悔,只能拿出十张价值百两的银票,将卢盛泯送走之后,对着堂侄孙彦直道:
“不管明天这个卢盛泯是否能够,从宋典史的手中夺回那两家典当铺,你都给我去府城一趟,将你七叔请来。”
“给我们主持公道!”
孙彦直闻言十分惊讶,“叔父,七叔他无故离开府城,怕是要被同僚弹劾。”
“什么叫无故?”
孙尧不屑一笑,道:“清明回家祭祖是不是理由?”
孙彦直眼前一亮,抚掌称妙!
张俊来对他人苛刻,可对这个亦兄亦友的仆从,却格外宽容。
见张老三执意如此,便随他去了。
这一晚,因为雷雨太大,张老三巡视了一半,就已经湿透了半个身子,
就在张老三想着,今夜要不要就这样,上趟茅房便回屋睡觉时,一道人影在一处杂院的月亮门下,一闪而过。
张老三心中一惊,那一处月亮门门后的杂院,已经荒废了十年,这十年间基本上很少有人过去,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厮干些吃里扒外的勾当?
张宅每年都有小厮、丫鬟因为偷东西出去贱卖,而被打死打残,张老三这几十年没见过三十次,也有二十来次了。
人都是有欲望的,这就和贪官一样,一味的靠打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所以张老三也有些见怪不怪,只是暗恨这些人不懂得感恩。
一边这一想,张老三一边跟了上去,尤其是当他看见那杂院正房的门锁已经被打开后,更是笃定万分,提着灯笼,便火冒三丈的喝道:“哪个吃里扒外的小杂种?你......”
张老三话还未说完,一道惊雷炸响,闪电的白光使得这间杂院正房恍如白天,也使得张老三彻底看清楚了房内情况。
与张老三设想中人赃俱获不同的是,整个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只有一个从未见过的供台十分突兀的出现在了原先正房的主位之上,在那供台上方,竟供奉着一人的牌位!
而且那牌位前的供台上有一个铜盆里面堆砌着尚未烧尽的黄纸灰烬,铜盆两侧蜡烛与香正徐徐燃烧着,显然不久前有人拜祭过。
供台上白色的蜡烛与张老三手中的灯笼微光互相交叠,待看见牌位上攥写并供奉的人名后,张老三惊恐的瘫坐在了地上,随后手脚并用一边惨叫,一边逃了出去!
......
“写了什么,让他害怕成这样?”
陆成忍不住问道。
陆子吟瞪了陆成一样,示意他别打岔,让麻子男继续说下去。
“那牌位上写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张秀才姨母,张俊来亡妾之名!”麻子男又道。
“等等,让我捋一捋。”这下轮到陆子吟打断麻子男了,他揉了揉脑袋,凝神分析道:“你的意思是说,张俊来不仅和张胜之的父亲同为张家出身,还是连襟?”
“是啊,也正是张秀才姨母病故后,两家的关系才会越走越远,甚至敌视起来。”麻子男神神秘秘的说道:“这位少爷俺告诉您一件事,您可千万别往外说。”
“什么事?”陆子吟眯眼说道:“难不成张胜之姨母之死,很不简单吗?”
“岂止是不简单,整个下河乡的人都知道张员外的妻子善妒,这么多年了,张员外没有一个儿子,就和他的妻子有很大关系!”
“陈麻子,你少说两句吧。”一旁的矮瘦男子吓了一跳,连忙堵住他的嘴道:“喝了点马尿,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那都是子虚乌有之事。”
“放屁,俺就住在张家后院那边,什么事情俺不知道?”
陈麻子显然是酒意上头了,结结巴巴道:“俺甚至好几次晚上,看见他们张家的仆从,在挖坑埋尸呢!”
“这是你的赏钱。”
陆子吟突然起身,将一枚价值五两的银锭扔给陈麻子后,便带着鱼可沁等人离开了食肆。
陈一帆、陆成二人正听的兴起,见陆子吟猛地便要离去,出了食肆之后,不由纳闷道:“少爷,那陈麻子明显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你们两个记住,尽信一人之言的事情是不可取的。”陆子吟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们是来办案的,不是听人办案的。”
“多看多听多取证,才不至于冤枉一个好人,放走一个坏人!”
“少爷所言极是!”陈一帆和陆成也甭管听没听懂,马屁接踵而至。
“而且,刚才那人明显有些醉酒,难免不会出现酒后胡言,胡编乱造的情况。”一路上没怎么开口的鱼可沁亦不免附和自家郎君道:“刚才那人的话中,就有不少漏洞,一个废弃的庭院,怎么可能会不上锁?平日里都不曾巡查的张老三,为什么会在那晚雷雨天气,独自贸然查看?”
“这......”
陈一帆和陆成恍然大悟,就连陆子吟都不由侧首看向自家未婚妻,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咱的可沁。”
“不愧是少奶奶!”
鱼可沁被陈一帆和陆成的这句少奶奶喊的俏脸一赧,白了陆子吟一眼:“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陆子吟想也没想道:“像这样的陈年往事,自然得去了解一下当事人了。”
“走,我们去趟张胜之家。”
......
和十分醒目的张俊来张宅不同的是,张胜之张秀才家就有点难找了。
陆子吟带着鱼可沁三人几乎问了近十名下河乡本地人,这才在距离张宅差不多快五里地的小山坡下,找到了被栅栏围起,占地不足半亩的小院。
陆子吟四人刚到时,一名模样清秀,年龄在二十三四左右的妇人正在院内泼洒着剩米喂养着小鸡,冷不丁见陆子吟等人过来后,并没有感觉新奇,反而是十分主动的上前问道:“可是相公的同窗好友?他前些时日去了县城,至今还未回来。”
陆子吟见对方认错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生气,只是没想到张胜之竟然没回家,这到让他生起了空跑一趟的念头。
毕竟他们一行人,明面上都是男子,和张胜之独居在家的妻子私底下见面,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这时代的流言蜚语,可是会逼死人的。
于是陆子吟拱手说道:“嫂夫人既然这么不凑巧,那我们改日再来拜会。”
可却出乎陆子吟意料的是,张胜之的媳妇,竟然主动挽留道:
“诶,进来喝口茶,歇息一下再走吧。”
直到陆子吟看到一名中年妇女和另一名中年男子听到动静,从屋内小跑出来后,这才恍然大悟。
感情是张胜之的岳父、岳母都在。
陆子吟沉吟了几分,便点了点头,看着鱼可沁等人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