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皇后管理这个后宫，像我这样，自然是不成的，我要做便做贵妃，那种可以恃宠而骄的角色。”

他看我的神色不似作假，便笑了起来，说一切都如我的愿。这件事便就此落下了帷幕。

封妃以后，大臣们依旧没能如愿，曹侍卫的后宫依旧只有我一人。

曹侍卫变得越来越忙，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时间来看我，也不会带新的小玩意给我了，我有些无聊。

我知道曹侍卫在做什么，江南水患，岭南瘟疫，西北干旱，再加上北方骑族虎视眈眈，建国之初，事事不顺。

曹侍卫有时候会在御书房与大臣们聊一个通宵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法。

迫不得已，他去问了钦天监，就是在他很小时候就告知他他有帝相，引得当时皇帝怀疑，把他抄了家，使他不得不隐姓埋名二十余载的钦天监。

钦天监这次的回答依旧令他十分不满：“灾星从异世而来，扰我大周国运，异世之魂归去，方可大赦天下。”他不理解，但我理解。

我想我爸妈，我想回家。

我舍不得曹侍卫，但我没时间逗留于此地了，百姓无辜。

我约了曹侍卫城墙相见，他百忙之中依旧赴了我的约。

他很疲惫，眼底下黑青，我看到了就笑他：“你怎么回事？被人打了吗？现在这世上还有能打我们陛下的人。”

他走过来挠我的痒痒：“让你取笑我。”

我笑够了，就一把抱住他：“不闹了，我错了。”

他抱着我，跟我一起俯瞰楼下的风景，他说：“小精，辛苦你了。”

“啊，你别叫我名字，好难听。”

“哪里难听，我当时想了许久，才想到的，叫你小精。”

“别说了别说了，真的好难听。”我抱了他很久，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终于开了口：“陛下，我想回家了。”

“嗯？你家在哪里？”

“很远的地方。”

“那带我一起去拜会岳父岳母？”

，不，普通马的剧本嘛？这种事也要让我知道吗？我后腿都软了，勉勉强强才能站着。

我又后怕曹侍卫因为我的原因受到伤害。我想，我跟曹侍卫终究是要逃的。这样下去，不是我死就是曹侍卫死。

我当时太天真，不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下，我去了哪里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幸而这次长公主没有怪罪，只是挥了挥手，让曹侍卫牵我走。

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被处死的内侍被割了舌头，身上血淋淋的，有人在刮他的皮，他痛极了，却只能用喉咙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周围的一群内侍站在长公主周围与她调笑着。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情形终究有一天会落到他们自己身上吗？或许知道，或许已经麻木。

三

曹侍卫依旧每天当值，偶尔也会带伤回来，如果他带了伤，他就会跟我一起睡，抱着我的脖子轻蹭，然后叹一口气，我想，如果我是人就好了。

想着想着脑袋突然有点痛，痛的我差点受不住，惊醒了旁边睡觉的曹侍卫，曹侍卫累了一整天，刚被惊醒的时候还懵懵的，有点可爱，喜欢。

我看了一眼，色心就被疼痛压下去，我只能趴着缓。缓了不知道有多久，再睁眼的时候就是曹侍卫震惊的神色。

怎么了呢？我伸出我的手要摸他，他躲了，等等，手？我哪里来的手！啊！我变成人了！我是光着呢！怎么这样！我眼前一阵发黑。

我连忙转过身，遮住自己的身体，曹侍卫看见我了！啊啊啊！他看见了！我跟他赤诚相见了！

虽然我平时就对他有些色心，但这个时候还是很害羞。我听到后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一转脸，曹侍卫已经不见了。

他不见了我就放松了，我躺在马厩的干草上看着头顶的月亮想：“这都什么事啊，我居然又变成人了，我真的成精了。”
马也就一面之缘，我没法想象那么文弱的人会造反。

我跟着曹侍卫，拐过一个又一个弯，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有时候我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就马上被他塞进一个屋子，等人走了才快步往外面走。

他用泥巴把我的脸涂的很黑，让我站在公主府后门等他，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又进去了。

过了没多久他就出来了，手里拿着刀，刀尖在滴血，他愣愣怔怔的，看到我才清醒过来，把刀丢了，拉着我就往外跑。

我来不及问他，我俩跑了很久，跑的我几乎筋疲力尽，也不单单只是跑，更多是在躲。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不回答，只一个劲地跑。

直到跑到城郊，有一间很破的茅草屋，他告诉我：“以后这就是咱俩的家了。”

他看上去很难过，眼泪在他眼里打转。我没见过他哭。在公主府那么苦的日子他都在笑，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我想哄他开心。

我抱住了他，他明显愣了一下。

他头抵在我的肩膀上，然后抱住了我。我慢慢环紧了他。我的肩膀湿了。潮湿的感觉透过我的肩膀几乎流到了我的心里。

他说他明天去午门，去看驸马问斩，我问他与驸马是旧识吗，他没回答我，只抱我更紧了，我叹了一口气说：“我陪你。”

驸马被斩首的时候正值正午，日头当照，阳光晃得人眼睛生疼，但还是来了好些人，他们大都穿着带着许多补丁的衣服，被阳光一照，一热起来，整个人群散发着莫名的恶臭。

他们窃窃私语，想从驸马和长公主的身上扒下块肉来吃。“看到没？细皮嫩肉的。那是自然，那可是贵族。”他们谈论两人时像是在讨论两块鲜肉。

曹侍卫说，长公主作为皇帝的胞姐，若是咬死说自己不知情，便不用被处死，但是不知为何，长公主一力担保驸马无罪，以至于两个人都沦为午门抄斩的下场。

我看着长公主，明明隔的那样远，日头那么烈，我却看到了长公主眼里非同一般的情谊。我想，我是知道
长公主的。那般骄纵跋扈的人，遇到感情，也愿意俯首称臣吗？

斩首的时候曹侍卫眼勾勾地看着，斩完了他就拉着我走了，没顾着后头百姓们争先恐后地上前争抢两人的身体的局面。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泪花，抬起手把它擦掉了。

“日头太烈了。”我当然知道。

五

之后曹侍卫变得很忙，我一个人待在茅草屋里，他依旧会怕我无聊给我带很多小玩意，没有在公主府的精致，这次变成了路边的小花或者长得很特别的蘑菇。

他会带来给我玩，并嘱咐我不要吃。

“我又不是笨蛋。”

“你就是，千万记得不要吃”他说完就又匆匆走了，我看着小花，在院子里找了块地，把小花种上了，这么顽强的花，总有一天能够扎根然后再开花的。我相信。

我们又回到了平淡的生活，我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我夹杂在时代的洪流里，做不了任何事。

他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的颜色一天比一天深，血腥味一天比一天浓郁，我都装作不知道。

当然，他偷偷坐在我床边看我的事，我也装作不知道。

自那以后过了有五个年头，这一切事情结束的那一天，曹侍卫穿着正黄颜色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到我面前，翻身下马。跟以前一样帅。哦不，他比以前更帅了。

他说：“我要与你成亲。”我等了许久才等到这句话，我觉得我此时此刻一定是最幸福的人，哦不对，我是马，我说怪不得刚刚那么酸呢，原来是我饮了醋啊。

我附在曹侍卫耳边跟他说了这件事，他失笑，我用拳头揍了他一下，他耳朵又红了。

六

我被曹侍卫接进了皇宫，哦不对，他现在不是曹侍卫了，他现在是大周的始皇帝，我得叫他陛下，可是我还是喜欢叫他曹侍卫，他说我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都随我。

在皇宫的日子跟在茅草屋没什么不同，我依旧是每天吃喝玩乐，顺便等曹侍卫来陪我，他还是很忙，比以前更忙。<
我跑这不更是在为难我，我瞥了他一眼就闭上了眼。

他看着看着，就叹了一口气，没再凶我，反倒从胸口里掏出一个油皮纸，里面是几块糕点，吃进嘴的那一刻，我想，我要跟曹侍卫好一辈子。

没过两天我就被拉回了原来的马厩，大单间，独享卫浴。

飞云也迎来了他最终的结局，他死了，死的时候叫声很大，比他跟我聊天的时候气血充足得多。

我有点难过。连吃最爱的糕点也没了味道，曹侍卫看我这样，就多拿了几块糕点哄我：“你放心，你不会被杀掉的，我会保护你。”

我想，曹侍卫不过是个侍卫，他能做什么呢。死也不会是什么坏事，比死过一次还穿成马来说，死也就还好，万一回去还能赶得上火化，来个诈尸给我爸妈开开眼。

说起来爸妈，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养了我25年，还没开始反哺，人没了。我想着想着就更难过了。曹侍卫就站在我旁边，摸我身上的毛，他说我的毛很好，油光滑亮的。

我想，那当然，我可是世间最好的马（自封的），但曹侍卫肯定也这么认为。

二

我再也没上过赛场，但曹侍卫依旧好吃好喝地供着我，我本来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我听到他跟另一个侍卫讲话，说要给我介绍马，让我下崽。

啊啊啊啊啊啊我忘了，我是马，不上赛场的马能有什么作用呢！啊啊啊啊，我本来想就这么一辈子了，我现在觉得这样不行。

我要逃离这里，我要做野马，我不能被拉去生崽，我还是黄花大闺马呢，我得走。

但是曹侍卫怎么办，他虽然有时候说话刻薄了点，但其实对我还是不错的。我如果逃了，他是不是还是会被罚。

哎，果然心软只会害了我，我暂时放弃了逃跑这个方案，主要是我真的懒得再动脑子了。我已经很惨了，老天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我向天发出一声悲鸣，天轰隆隆的打了个雷。

好吧，您比较厉害，我老实了。

那匹马来的时候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