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绿化带时，一辆豪车急刹在我身旁，车窗降下，女人冲我伸手：“把手里的龟背竹给我。”
我瘸着腿后退半步：“不好意思啊美女，按照规定这要统一销毁。”
她眼白一翻：“磨叽！绿化办主任见我都得哈腰，要你棵破草敢不给”
“信不信我现在让你跪着在公厕里刷马桶？”
说着，她“砰”的一声甩开车门，一把我推倒在地，高跟鞋碾压过我的手背，拿着龟背竹扬长而去。
领导怒吼我。
“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现在局里大门口堵了五十多号人，全举着手机要免费的龟背竹！”
“热搜词条都挂上去了！标题写‘环卫工私分绿化植物’！”
我点开热搜发现发帖人竟然是她。
我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短信：“敢跟首长的孙女斗！你现在自杀谢罪我就放过你！”
我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多了个这么蛮横的孙女！”
1.
我刚走到单位门口就被人群团团围住。
五十多人举着手机怼在我的面前。
他们扯住我不让我动弹，把手机举到我面前：“赶紧给我们发免费的龟背竹，赶紧给我们！”
我费力地解释：“真不是我自愿给的！她直接从我手里抢走的！”
“你装什么？”一个大姐播放了视频。
视频里的网红拿着龟背竹说道：“环卫工爷爷非要送我刚拔下来的龟背竹，我说不要都不行！给他钱，他也不要，我只好收下了！”
“人家网红给你钱你都不要，现在轮到我们老百姓了你就不给了！你什么意思！”
“真是够欺上媚下的，坏老头子心术不正！”
我梗着脖子往人群外挣：“我们领导早上刚下的通知不让外送植物，需要统一销毁，我吃饱了撑的明知故犯？”
我支撑着瘸腿，被人群挤得差点摔倒。
“我这年纪连短视频都不会刷，上哪儿认识什么‘千万粉丝大网红’？
上午是她把我推倒在地上，硬是从我手里抢走的，我不给她就拿高跟鞋踩我的手，你们那看我手上现在还有淤青呐！”
围观群众说道：“谁信你啊！谁知道你手上的伤是哪儿来的，你别想糊弄我们老百姓。”
这时领导出了声：“
老李啊，你看人家小姑娘漂漂亮亮的，就非追着送绿植，你想套近乎也得看看场合吧，这是国家的东西能让你随便送吗？”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领导又继续说：“平时看你挺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私底下这么老不正经，看见美女就想往上贴！”
我看着围观的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人家大网红开着百万豪车会贪你破龟背竹？”
“肯定是你自己想攀高枝没攀上，反咬一口吧！”
“就是！”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大爷说，“你现在装委屈？赶紧给我们每人送盆龟背竹，不然就去纪委告你！把你饭碗给你砸了！”
他们的拓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人群里一直有人说“欺软怕硬谄媚有钱人好色老头！”
可我明明是被她从手里硬生生地抢走的啊！
就在这时，一辆粉色轿车停在我面前，上午来过的女网红从车上下来了。
“快看，珊珊姐来啦！”
“哇，珊珊姐来啊！好美啊！”
她一来就拽住了领导的袖口：“哎呀|！领导您可别为难大叔呀，我就是看环卫工大爷每天扫落叶辛苦，想拍视频夸夸他，谁知道他非要把库房的龟背竹塞给我，我也没想到会上热搜啊！”
“我哪敢要公物呀！您看我下午立马就给送回来了”
“大家都散了吧，别为难大叔了！”
人群里立刻有人喊 “姐姐好善良”，不少人拿出手机对着她猛拍，还有人赶紧拿出手机直播，蹭一波流量。
我浑身颤抖着指着她说道：“你胡说！我根本没说过这话，明明是你……”
“哎呀！大爷，” 她突然往后退半步，一脸惊恐。
“您可不能为了躲惩罚往我小姑娘身上泼脏水呀？” 说话间她划开手机屏幕。
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里我确实硬是要把龟背竹塞到她手里，她一直摆手说不要！
“不可能！” 我抢上前去想夺手机，却被她的助理狠狠推开。
“还狡辩！” 领导怒骂道。
“一盆龟背竹进价五十，你看看多少人等着要？！”
他指着乌泱泱的人群，“这个月工资扣光！明天就去给我办离职！还有撤热搜花的三万块也算在你头上
，你赶紧去凑钱还给公司！”
“领导，我真是冤枉的，我真没给她！”
2.
我浑身颤抖，“你们让我走可以，但工资绝对不能扣！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都能做证，每个月发了工资，我第一件事就是去邮局给山区的小女孩们汇去学费，你不给我钱我怎么给他们交学费。”
“无论如何，你都要把钱给我”
领导一把把我推倒在地：“谁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
我摔倒在水泥地上，疼得眼里直冒金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胡说啥呐！”
“就你这穷酸样，一个月两千多块钱自己都不够花，还装什么大善人资助别人？一个瘸腿的老东西，满嘴谎话！” 
“人家做公益的人都是像珊珊这样有钱人！你还装上大款了”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刘珊珊举着手机拍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让人如此羞辱。
刘珊珊在人群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然后对我吐了吐舌头，最后还对我比了个中指！
“大家快看她！” 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被膝盖的剧痛拽回原地，只能指着她大喊，“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下一秒，她突然捂住嘴，眼眶泛红。
“大爷，我只是不想让你被惩罚，好心帮你说话……” 她抽噎着。
“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 说着还挤出了两滴眼泪。
我瘫坐在地上，无数手机镜头怼在我眼前，直播界面的弹幕像疯了一样翻滚。
“瘸子老头戏真多装可怜博同情好恶心”。
“谁替我啐他一口，我给谁刷个飞机。”
突然，有人对着我吐了一口唾沫！
“我啐完他了，赶紧给我刷飞机！”
越来越多地靠近我，就在这时刘珊珊走过来。
她蹲在我面前，想要将我扶起来：“好了好了各位宝宝，” 她声音甜得发腻。
但他的指尖却狠狠掐了下我胳膊，“别为难老人家啦，他刚才只是一时糊涂，大家放过他吧！”
直播间里的弹幕瞬间变成了：“姐姐人真好！珊珊人美心善！”
然后握住我的手说道：“他都被开除了，退休金也扣光啦，知错就改就行
啦”
人群里也爆发出 “姐姐善良” 的欢呼。
却没人看见她指甲在我手背上划出的血痕。
我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看着人群在刘珊珊的劝说下慢慢散去，最后徒留我一个人坐在满地狼藉的现场，身上沾满了别人的唾沫。
我刚想借力从地面上站起来。
手机突然蹦出了个陌生的号码。
刚接通女网红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没有了之前的甜腻，满是恶毒的腔调。
“老李头，敢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
“现在立刻去死，我就把 #环卫工私分绿化植物# 的热搜撤了，不然你就等着全网把你骂到祖坟爆炸吧！！”
我攥紧手机，“你给我等着！当时有监控，我查完录像就去法院告你诽谤！”
她声音陡然转冷，“你个死瘸子敢告我？信不信明天就让你连棺材本都赔光！”
“我就看你个老不死的敢不敢告我！”
说完，还没等我回嘴，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3.
我拖着灌了铅的左腿往前挪，衣服上的泥渍混着唾沫星子。
我本就不方便走路的腿，如今更是寸步难行。
刚挪动到人行道上就被一群黑压压的人围了上来。
为首的年轻女孩指着我的鼻尖说道”老东西！敢摸我们珊珊姐姐？”
“我看你是活腻了！”
我正在一头雾水之际，为首的女孩把手机举到了我的面前。
屏幕里刘珊珊正对着镜头抹眼泪，精致的妆容哭得花了脸。
“我本来不想说的……” 她抽噎着撩起袖口，露出一片精心画上去的淤青。
“他送龟背竹时偷偷摸我大腿，刚才还打电话威胁说‘要让我身败名裂。”
直播间弹幕瞬间炸了，“保护姐姐” 的红色弹幕一直刷屏。
“死变态！” 有人突然从背后踹来一脚，我踉跄着撞在旁边的消防栓上。
人群涌上来时我被按在地上，膝盖磕在碎石子上。
有人揪着我花白的头发往水泥地上撞。
有人往我嘴里塞垃圾。
他们的手机里还播放着女网红带着哭腔的：“我好害怕，求求大家保护我。”
“老不死的还敢摸姐姐？”有人踩过我的手背，我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咔嚓”
的响声。
我的痛呼声在他们耳朵里是最好的奖赏。
从军40多年我从没叫过苦叫过痛，但快要花甲之年的我被一群毛头小子打得满脸是血，浑身是伤。
就当我以为他们打够了要结束时。
然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头顶浇下来，尿臊味瞬间灌满鼻腔。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大笑着说”死瘸子尝尝我的滋味”
“珊珊姐人超级好，不仅经常给我们送福利还教我们怎么赚钱！”
“我上次投给珊珊姐姐的一千块直接翻了10倍回来。”
“敢欺负珊珊姐，吃屎吧，老变态。”
我被那些青年按在污水井旁边。
突然有人尖叫着举起手机。
“快看！这老东西跟小女孩拍照凑那么近！”
屏幕上跳出张我蹲在小女孩身边帮她整理红领巾的照片。
却被他们称为“猥琐老头”。
“果然是惯犯！” 寸头男一把揪住我领口，将照片怼到我眼皮底下，“资助就是为了骗小女孩吧？”
“拍个照片用把手放在小女孩胸口上吗？”
我吐了口嘴里的血沫说道：“无中生有，我明明是在给她系红领巾”
“你们真是黑白不分！”
他们哼笑一声：“我们黑白不分！我们是在替天行道！老变态就该打！”
这时人群中再次传来惊呼。
“你们快看，照片上的小女孩出现在姗姗姐的直播间啦！”
手机里传来女孩颤颤巍巍的声音：“他每次给我钱……都要先让我去仓库里待一晚上然后偷偷脱掉我的衣服，说、说不如果我不听话就不给我钱上学……”
这下围在我身边的人更加激动。
“妈的，还敢狡辩，差点被你给骗了，果然是畜生！”
一个女孩突然冲了出来冲着我的胸口猛踹了一脚！
我的嗓子里突然涌出一股腥甜，鲜血顺着我的嘴角流下。
我崩溃大喊着：“胡说八道！全部是胡说！我拿我的性命发誓我绝对没有干过这种事！”
“老天爷啊，我戎马一生，为国家付出了我的一切，为什么老了要让我受这么一劫啊！”
4.
我仰躺在地上，肋骨断裂疼得我撕心裂肺！
但这都比不上女孩的污蔑来得更让我心痛。
突然，我忍着剧
痛坐了起来：“污蔑我！拿出证据来！让她把证据拿出来！”
“拿证据？你配吗！”
“浸猪笼都便宜他了！”
“姐姐说了让你磕头谢罪！”
话音刚落，我的脸就被狠狠按在地上。
“那个小姑娘会拿自己的声誉去污蔑一个瘸腿的糟老头子，你配吗？”
女孩的哭声还响在我的耳边。
想当年，我在网络上看到女孩小萍的求助视频。
义无反顾地选择资助她。
像她这样的女孩我资助了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我的退休金全部用来资助这些小女孩，甚至为了多帮她们一点，还出来当环卫工。
儿子经常劝我，辛苦了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但我看到那些可怜的女孩还是笑着对他说：“就当是锻炼了，一点都不累！”
还记得三年前，小萍眼含热泪激动地望着我的手说：“李爷爷，等我长大要当警察，把坏人都抓起来。”
可是现在我看着直播间里声泪俱下控诉我的猥亵她的女孩，却感觉如此的陌生。
罢了，就当我喂狗了！
当我拖着已经失去知觉的瘸腿来到警察局时已经是傍晚了。
“我……我要报警，女网红刘珊珊她污蔑我，她的粉丝还殴打我……”
面前的警察抬起头，“知道她爸是谁吗？” 
“你知道她多有钱吗？还举报！”
“你这就是在自讨苦吃！”
“人家爷爷是上一任的首长，你趁早放弃吧！”
听到这话，我愣在原地：“胡扯！首长不可能有这样的孙女，首长的孙女正在美国读大学，品学兼优，你们赶紧给我立案。”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立案？识相就赶紧认了，不然……诬告可是要拘留的”
“没办法谁让人家爷爷厉害啊，谁会想得罪刘珊珊啊！除非是不想继续干了！”
“今天省长来巡查，你别在这里挡道，赶紧滚出去！”
我看着面前的警察，内心一片冰凉，原来拼了性命守护的国家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滋养出了这样的蛀虫！
墙上的“为人民服务”显得那么可笑！
警察跷着二郎腿一脸嘲讽地看着我。
突然，一阵凉风从我的背后袭来。
我被两个保镖架住胳膊，刘珊珊从旁边走了过来
。
“李大爷，我想跟您好！好！聊聊！”
她朝警局里努努嘴，警察对她挥了挥手。
然后警察瞬间变了脸色：“赶紧配合，别给脸不要！”
下一秒我就被拖出警局。
巷口的公共厕所泛着浓烈的臭味。
我的脸被塞进公共马桶里。
保镖的膝盖狠狠顶在我后腰：“敢报警？活腻了！”
“知道我爷爷是谁吗？”
“我是军区大院长大的，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这老瘸子牢底坐穿！”
“来！给我把这个马桶舔干净，我就放过你这个老不死的！”
我虽然被牵制，但仍然大骂她是个骗子。
“老东西，还敢骂我！给我打！”
两个保镖立刻用膝盖顶住我的肩胛骨，手掌捂住我的嘴。
另一只手将电击棒狠狠戳进我伤腿的淤青处 。
流窜过神经的瞬间，我感觉整条腿像被劈开。
保镖抬脚踹向我的肋骨。
而我的尊严早就被他们打碎！
我用手掌撑着地面从公厕爬出，我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突然听见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那个人突然小跑到我的面前。
“老班长？”他声音颤抖“谁把您打成这样？！”